星期二, 7月 20, 2021

所謂忍辱負重

2004 年, 十七年前(!), 大概也是這個時候, 七月的大熱天, 台灣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亞競賽的國家代表隊遠赴希臘. 代表團中有四位教授和六個學生, 包括我這個年輕的菜鳥教授. 四個教授身負重任, 除了幾個月來安排學生解題的訓練, 最重要的是比賽完的閱卷, 以及與大會協調分數的攻防戰.  閱卷是一個恐怖的過程, 為了看懂學生的論證常常要熬夜. 四位教授中的兩位還要參加選題會議, 已經提早一個星期出發. 我與另一位教授與學生就是第二批.  

和我們一起出發的, 還有一位教育部專員, 一位高中老師. 兩位名義上也是代表團的團員. 高中老師的名目是照顧學生起居, 教育部專員的名目是視導. 這是國家經費還充足時的福利, 本質上就是慰勞一位資深的高中老師以及一位教育部的資深公務員, 名單也是輪到的學校與教育部提出來的. 事實上到了出發當天到機場我才知道專員的長相. 他們兩位說白了就是去玩的, 但這都無妨, 只要比賽順利. 

一行人就這樣出發. 十數小時的航程, 所有人在經濟艙, 打打鬧鬧或沈思或昏睡, 抵達當地旅館. 

然後 Check in. 學生三人一間, 住在同一棟. 這是大會對所有參賽學生的一致安排. 其他非學生的住宿就是參賽國的自行規劃. 我就火了. 高中老師和教育部專員安排了單人房. 我們兩個教授擠一間雙人房.

忙得半死不如酬庸的重要. 我就當場發飆了. 我說這什麼東西, 我不幹了, 大家走著瞧. 

結果就是兩個教授換到單人房, 高中老師與專員轉而擠在雙人房.

現在回想起來, 我那時年輕氣盛又求好心切, 那樣發飆非常不給面子. 回台灣後追根究底的結果似乎是主辦國搞錯了, 我們行政端的確是訂了單人房, 而且也付了單人房的錢. 但是主辦單位弄錯了. 但是不管, 在那當兒我只有不被尊重的委屈以及根本不被當一回事的受傷與憤怒. 要我忍辱負重吞下去, 以我當時的帶刺是不可能的. 今天看到戴資穎的經濟艙與寒酸旅館, 對照官員的商務艙與豪華旅館 (這總不是主辦國日本的鍋了吧). 然後想起謝淑薇被搞到沒辦法打奧運, 然後網協, 然後各個體育協會, 種種荒謬的行徑, 整個封閉的體育界多年來莫名其妙如一日, 然後, 然後, ..... 新仇舊恨就一下子湧上來.

台灣是一個被政治與意識型態撕裂的國家. 能讓民眾, 特別是年輕人集體憤怒的事, 就是明顯不公, 與政治光譜無涉, 然後大家都有所感的 "小事". 這種憤怒會累積, 累積到一定程度後, 一旦點燃就會非常可怕, 洪仲秋事件就是一個累積到爆發的例子. 希望這次的座艙與旅館事件不會是另一個.  

2021, 森棚教官